近日《哈尔滨一母亲喂孤独症儿子120片安眠药后,割腕自杀……139人联名求情》的新闻在朋友圈疯传,使孤独症群体再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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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说“虎毒不食子”,究竟是怎样的遭遇,让这名孤独症患者的母亲做出了如此决绝的行为,而那些大龄孤独症患者的家庭又经历着怎样的无奈与绝望。近日,记者采访了这个特殊的群体,希望通过他们的生存现状,引起社会更多的关注,并为他们寻找解困之道……
知情者还原:
孩子父亲晚上戴护具睡觉
母亲曾向医生下跪求助
白涛是哈尔滨市孤独症家长互助会负责人,孤独症孩子家长赵女士从轻处罚的呼吁书就是她起草的。同时,她也是一位22岁孤独症患者的母亲,对赵女士家的情况有一些了解。
据她介绍,赵女士和丈夫为儿子治疗孤独症多年,病情没有改善。孩子步入青春期后长得人高马大,暴力倾向也愈加严重,托养机构已无法接纳他,因此赵女士和丈夫轮流陪护儿子。孩子病情发作时,经常殴打父母,事发前不久,他曾打伤过邻居并损坏他人财物,赵女士赔了不少钱。为了便于照顾,赵女士的丈夫与儿子睡在一个房间,但因为儿子的暴力倾向随时会发作,夜里他不得不戴着头部护具睡觉,四周再围上四五个枕头,即使这样,仍然睡不踏实。
赵女士有家族精神病史,长期重压之下,赵女士精神抑郁,她担心儿子伤害到更多的人,产生了用安眠药杀死儿子的想法。去年1月,儿子不仅再次殴打赵女士,而且有自残行为,用头撞墙,把自己弄得鲜血直流。赵女士报警求助,在警察的帮助下,儿子被送到医院。医生为她儿子止血、包扎头部,坦言孤独症发病原因至今未明,所以无药可医,赵女士跪在地上求医生帮帮她。无奈之下,医生给她儿子办理了住院,用了一些镇静类药物,但处于昏睡的状态只能暂缓冲动情绪,治标不治本。
一周后,赵女士把儿子从医院带回家,因楼道灯不亮,儿子情绪烦躁,而丈夫一时回不来,修复不了楼道灯,病情发作后儿子再次殴打赵女士,赵女士无比绝望,将事先准备好的120多片安眠药分两次让儿子服下。见儿子停止了呼吸,赵女士写下遗书,割腕自杀未果后,当晚到公安机关投案。
在家照顾孤独症儿子十年的父亲
“我曾无数次想陪他一起死”
“我不敢老、不敢死,不敢想我走了以后孩子怎么活。孤独症的孩子到了青春期,‘真是摁下葫芦浮上来瓢’,陪儿子十年了,撑不住的时候,我曾无数次想陪他一起死。”说这话的朱先生只有五十出头,满脸憔悴。
朱先生的儿子晓伟今年26岁。这个大男孩多数时间只能待在家里,他没什么朋友,也没能去工作。见面时,朱先生选了晓伟喜欢的餐厅,人少,还特意带了他喜欢的玩具,然而坐下来没超过十分钟,晓伟就情绪不稳定,接下来,记者的采访只能通过微信进行。
朱先生说,他儿子患的是高功能孤独症,本来这类孩子能较好地适应外界的环境,只是在语言表达和沟通能力上有一些欠缺。儿子小的时候,夫妻俩带他治疗多年,病情有所改善,可儿子进入青春期后问题频发。“十年前,我儿子身高米,体重超过75公斤,那时他就有了暴力倾向,此前的托养培训机构已不接受这样的大龄患儿,我妻子身高米,根本应付不了儿子,她是个会计师,收入比我高,于是我从单位辞职了,回家照顾儿子。”
朱先生感慨道,儿子渴望与正常人接触,但却经常起冲突,比如他会随手拿走自己喜欢的玩具,不知道与别人沟通。因此,孩子成长的道路越走越窄,家长更多的是把孩子留在家里,儿子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发脾气,动手打他,他也是一年四季戴着各种护具生活。身高米的他,根本不是身高米的儿子对手,他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。
朱先生的妻子在一家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工作,工资加上奖金每月的收入在万元以上,她坦言:“我丈夫照顾儿子十年了,没有休息日,精神状态极差,我曾想雇保姆缓解一下他的情绪,可是根本雇不到,如果社会上有爱心组织,我希望他们可以帮帮我丈夫,疏导一下他的情绪,我觉得他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……”
业内人士建议:
在社区设立心智障碍者自主生活中心
姚春彪是哈尔滨一家孤独症托养中心的负责人,因为有一个24岁的孤独症儿子,他更能体谅家长们的难处。
2013年托养中心成立之初,他让50个大龄孤独症孩子在那里学习劳动技能,在专业教师指导下,他们的自理能力有所提高,深受家长欢迎。然而由于收支严重失衡,缺乏政策扶持,他后来无奈取消了大龄孤独症托养服务。去年4月1日起,哈尔滨市给予10岁以下孤独症儿童每年24000元康复训练补贴,这所孤独症托养中心靠儿童康复训练才勉强支撑下去。
哈尔滨市孤独症家长互助会负责人白涛坦言,尽管随着社会保障的不断完善,心智障碍者家庭获得了更多社会福利支持。但是总体来说, 由于社会服务及支持体系不足,心智障碍者在社会参与、生活品质方面仍然较为弱势,尤其是为大龄心智障碍者提供的社会服务严重不足,家庭普遍承担着很大的照料压力。16岁以上的心智障碍者离开学校后只能回家,长期与社会隔离,他们的自主生活能力和社会适应能力迅速退化,还会导致语言退化、行为与情绪管理失调等问题。父母长期照料孩子,承担着较重的体力和精神压力,家庭生活品质往往很低。
她建议,有关部门应在社区设立心智障碍者自主生活中心,为居住在本社区/片区的心智障碍者提供日间活动支持和居住生活支持,由专业人士和接受过相关培训的生活辅导员提供服务。同时,她希望能为孤独症群体建立一个终身服务体系,从出生到终老,针对各阶段的不同需求都有所关怀,让大龄患者和低龄患者实现“无缝对接”。每个社区都有一个孤独症人群的交流指导、康复训练中心,这个终身康复体系建在社区,既减轻家庭负担,又能方便父母照看孩子。
“我死后,孩子怎么办?”这几乎是所有大龄孤独症患者家庭的终极焦虑。希望孤独症患者能够得到更多的社会关注,能够享受到更多的福利政策,并为他们搭建学习技能和工作的平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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